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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天外天是荣锦的生养之地。
她满心皆是归属,十分配合修魂,等到温养得差不多了,女娲开始每日给荣锦织魂结魄,特令她安安分分呆在神殿。
两人亲如母女,荣锦时常钻出佛光七宝灯,柔声细语说着顺耳的话,用心侍奉女娲身侧,也因这稀有的亲情变得开朗很多。
闲下来时,荣锦倒没急着重塑法身,享受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,穷奢靡靡地玩乐。
后来体魄稍微稳固了,女娲又不待见徒弟成日无所事事,催促她赶紧整阅积攒的大堆文书。
公文是秦川众属递上,审查各方善恶,荣锦破天荒撒了个娇想逃避劳碌,却不好使,只好认命浏览,将正事和琐事分开,正事派人交给了镇据法神殿的沈燃灯。
剩余高高堆起的一摞,无一不是骂她,即便奏完前情,末了结尾还要添句魔物害世,荣锦清心寡欲的一一看完,一一批阅。
千篇一律,枯燥乏味。
都是些魔界煞星九黎余孽之类。
“骂了几千年,只会魔头魔物地叫,底气不严,如何……?”
稀奇捡到骂人的高级语言,荣锦轻念一句,“娑罗之殃日鉴,修罗之心不减娑罗”
看,刀子就得对准心窝子捅。
让她一下子就追忆起不大愉快的往事。
回想间,又有一道声音唤她,“殿下!秦川念姬得知您回天,命人呈上一本书,奏与殿下。”
只见信步走来的神侍人面鸟爪,长相奇异,雪白的瞳孔如霜似雪散着柔光,发尾系几根彩带,垂至脚部。
它常挂笑脸,眼中暗藏睿智俊采,光看面相,有着强烈的亲和力,乃是荣锦的坐骑,青耕喜鸟。
荣锦轻抚衣袖,不紧不慢地道:“天天讨伐我便罢,写本书来骂忒过分了,檄文如箭,我不想看。”
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,青耕便也笑,说是荣锦会错了意,百年前侍女打扫一所荒弃废殿,意外找到了姜乐的遗物。
听到生身之母,荣锦心中一动。
寒玉似的手取过厚重的巫书,缓缓摩挲古朴纹路,眸光淡薄锐利。
巫书虽有些年代了,却没半些陈年累月的霉味,只看外观,不像有着数十万年的历史。
打开后,荣锦闻出来一股轻微的气味,扉页上面,以血写着非常美的一种字体。
血缘之亲,愿吾儿承继衣钵,求一世平安顺遂。
荣锦摸了那行字许久。
这是血祝。
血祝是付出代价最大,也是最高等的祝福。
站在旁边的青耕低头看见逐渐柔和的小脸,“殿下好像很紧张呢。”
被说中的荣锦:“没有,我没紧张。”
青耕也不拆穿她口是心非,笑问:“此书是巫神娘娘毕生巫术传承,大概只有殿下懂了,殿下不往下看吗?”
“不看。”荣锦不假思索,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烦躁,她没有想到,姜乐会为她祝祷。
一世顺遂?能活着便莫大幸事。
荣锦神思纷乱,她心里充斥着别扭陌生的感情,胡思乱想个不停。
血祝并非等闲福运,姜乐用什么换来了血祝?为什么冷寂了几千年的心,正在被一股烫人的炽热包裹着。
稍一深想,心口就更传出一阵阵莫名的伤痛,时刻动摇着她的内心。
来自那空白了七百年的记忆。
这感觉使得荣锦更加烦闷,现在面前一堆骂语批是批不下去了,不如换个事儿干。
荣锦走后没多久,神殿顶乌云汇集,一道尖锐的长啸划破苍穹,通体漆色的玄鸟翱翔半空之中。
玄鸟落地,化作一名英气夺人的女神,着身窄袖玄羽服,墨色锦缎上绣朝阳羽毛,怒放凌空飞羽之意,更衬她英姿勃发,姿容绝世。
这女子鬓若刀裁,眉如墨画,脸部轮廓线条锋利自成一派,尤其是得天独厚的强大气场,哪怕是强者遍地的神界,也鲜少有人敢于对视。
她长袍戎服,脚步生风,看到正在整理书简的尖鼻子侍女便吹了个口哨,逗她,“小白鸟,你家可爱又乖巧的殿下呢?”
青耕闻声便喜,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书迎上,笑逐颜开:“尊上不是在神墓思过,赦免了怎么?”
“一万年哪有那么快,我知道师妹回了神界,来看看便走,下界穷山恶水,灵气稀薄,不知她吃了多少苦头。”玄女语气一转,无不嫌恶地道:“听师叔说,她又去地府走了一遭。”
玄女从嘴里吐出来这几个字都觉得倒胃,
素女哪是省油的灯,仗着荣锦敬她,每次连蒙带吓使唤荣锦倒挺顺手。
说白了就是酸,酸同样是师姐,自己和素女的地位天差地别。
“尊上宽心,殿下一切都好,大约未吃苦头。”青耕笑道,她聪慧敏感,自然觉察到荣锦不同往日的冷若冰霜,有时竟会与自己说笑两句。
意想不到,但却是好的改变。
听完,玄女扫去荣锦疏远自己的失落,道:“来这一路上,尽是献媚的孝敬宝物,来来来,你们赶紧收起来,瞧瞧能不能让她高兴高兴。”
武袖一摆,闪闪发光的稀世珍品瞬间堆成座座小山丘,神光澄澄气派极了!
龙追寻本性,酷爱亮晶晶的美器,荣锦也不例外,故而玄女全都投其所好。
见状,青耕掩嘴噗哧一笑,调侃:“尊上哪里搜刮来的,万不能让殿下晓得了,否则肯定不收。”
“嘘,孝敬,孝敬……”玄女知她伶俐,重重咳了几声,心虚地低骂:“一只小鸟,精得像只狐狸!”
不止青耕抵不住强大的人格魅力,后殿神侍一股脑的全涌上来,她们对这位幽默风趣的战神心怀敬畏,但并不是战战兢兢,不如面对其他神尊一样只会说“奴罪当诛”。
众天女推推搡搡,笑声荡荡,争先恐后地清点宝物,无意间挤掉了几本桌上的折子,玄女弯身拾起来,疑道:“这是?”
一众人对这些骂人公折早已不爽,七嘴八舌争着告状,“折子,各方日日递来折子,才没几天,摞得比人还高呢!就是上面,上面写的……”
“呸呸呸!何必吞吞吐吐的,也不知是些甚么样人,敢大言不惭来指责小殿下,尊上快别看,免得辱您眼睛。”
“每日看这种东西,我都替小殿下气的眼疼……”
乱哄哄闹得一团糟,青耕扶了扶额,轻咳着责瞪几眼,十来个小神侍瞬间偃声,暗自吐吐舌头,轰一下散开了。
青耕望着玄女手中的檄文,正是荣锦走前念的那份。“尊上……”
玄女眯眼冷淡,顺着青耕的目光看向自己捡起的文章,看着看着,
捏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,弯刀似的眉毛却越挑越高。
“纵滥权而横行,延祸三界,任劣迹而不作,天宇亡哉亡就亡吧,底下的天,被打破了。”
她粗略瞄至最后一行,眼中闪着浓浓的讽刺,有本事落笔署名,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!
就着方才的话,青耕大吃一惊,“尊上说甚么?底下的天,破了?”
“破了个洞。”玄女随手将折子扔在桌上,鼻间笑嗤一声,“万幸只豁了小口,你进去告知女娲娘娘,问她有没有能力再补一次,嗯?”
玄女大胆到拿女娲做起消遣,青耕忙不迭道:“尊上,这话可不能说啊。”
结果玄女扬着眉冷嗔,被那写在脸上的嚣张逆反弄的没法,青耕苦恼,只得硬着头皮搬出荣锦,
“您还不知道,殿下最尊娘娘,若听见了这话,岂不要伤心的。”青耕说的委婉,事实上按荣锦对玄女的态度,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。
玄女满满的讥讽被青耕的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。
四下环了环,问道:“阿锦没在附近吧?”
“小殿下往丞水殿的方向走了。”
青耕连忙指路。
“什么,糟了!”玄女咬牙,荣锦被赶下界就是因为多看了启明镜几次,要是再勾起心痛的老毛病……指不定余情未了,又找杨戬!
匆匆忙忙走时,回头又冲青耕小心眼地喊道:“小白鸟,把骂了人署上名的记记,晚会儿挨个拜访!”
青耕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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丞水殿,
荣锦双目静谧,长长睫毛覆下,打脸上徒留一小片阴影。
她面前是个铜铸的斩妖台。
启明镜中,昔日无法无天的妖王,被绑缚双手,高高吊在降妖柱上。
玄铁打制的嘴套挡住了獠牙,重达千斤的锁链,将向来骄傲的脊梁根根压断。
孙悟空并没有大碍,也许心有所感,他突然脑袋一抬,两眼直直盯着前方,锁链牵制他不能行动,过会儿,又慢慢收了回去。
荣锦站他对面,呼吸不稳,她唇瓣颤抖着,几乎是用力掐紧了指尖,盯着血染的战袍,眼底冷霜不知何时已然褪尽。
看着荣锦沉静的脸颊,玄女止不住都抽冷气,雷劈火烧,割骨离肉,也都是在荣锦身上真真实实发生过的。
“别看了,师妹。”玄女想上前捂住她的眼睛,又唯恐引得荣锦反感。
“神妖殊途。”知了前因后果,玄女隐晦的劝诫。
“你也认为他是妖吗?”荣锦眨着干涩的眼睛,轻声问道。
到了现在荣锦还在觉得,孙悟空只是个任性妄为,不懂事的猴子,她对孙悟空无底线的宽宥与爱怜,何尝不是弥补自己过往的缺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