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pp2();
read2();周三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。
商场前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。在穗州的商圈地带,繁华不分时段。
十字路口的人群与车流伴随红绿灯的转换而呈现潮汐般的景况。
何夕穿过斑马线,根据导航提示找到了她和时雨约好的地点。
女孩穿着白t恤和卡其色亚麻短裤,两手背在身后,身姿亭亭等在圆柱旁,尤显出众。
她一见何夕便笑:“你来得很准时。”
“课上多了,踩点的功力可不是盖的。”何夕打量着她的装扮,恭维道,“第一次看你穿自己的衣服,挺不错的。”
时雨也是高高瘦瘦的类型,就比何夕稍微矮个一丁点儿。像她们这种“行走的衣架”,犯不着纠结什么花里胡哨的搭配。
“谢谢,你也不差。”时雨顺势来了一波商业互吹。
她认出何夕polo衫上的图案:“小王子,我喜欢。”
“联名款。”何夕淡淡答。
时雨:“回头记得分享下链接。”
何夕:“这家店不算便宜,可能不太适合你。”
时雨不以为意,云淡风轻地说:“我活了19年,积蓄还是有的,留着也是留着,不如花在我想花的地方。”
“你说对吧,何夕?”她又笑,明知故问。
何夕撇撇嘴角,移开视线。
今天第一回合交手,何夕惨败。
“走啦。”时雨朝一旁歪下脑袋,笑容灿烂。
水族馆位于商业综合体的二楼,和大型极地海洋世界比起来,规模中规中矩。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至少看网上的图片,感觉还行。
工作日的客流量不到周末的一半,馆里稍显空旷。参观者中很多一大家子,领着孩子走马观花。几对恋人成双入对,走走停停。
通过检票口,经过一小段扶梯,就来到了水族馆的第一个区域。
宽敞的展厅中穿插摆放着巨大的水缸,深海鱼群聚聚散散,巡游着掀起一场白沙上的蔚蓝风暴。形态各异的鱼类被迷蒙光线笼罩,美得神秘而静谧。
灯光折过水底反射回来,为四周打上一层蓝调滤镜,像忧郁感溶入了水中的泡沫,上升至水面化为空气的百分之一。
“喂,何夕。”路过一群银白色虱目鱼,时雨追着何夕问,“你不是学日语吗,能不能告诉我这种鱼的日文怎么念?”
何夕绕着柱形水箱踱步,躲她:“建议百度。”
时雨:“简介上都写了,你就念一次呗。”
何夕誓死不从:“我看见那些假名就头疼。”
“一次也不行?”
“休想。”
虱目鱼们围观完她们小学生级别的拉扯,自讨没趣地游开。
何夕自认,她骨子里深埋着一种荒谬的反叛精神,只要她乐意,她可以随时随地和任何人唱反调。
此时亦如此。时雨看左边水族箱里的鱼,她就跑去看右边的虾兵蟹将。时雨和海洋生物旁若无人地跨频道交流时,她却杵在纪念币售货机前思考该买下哪一枚。
同一个水族馆里,她们像两种画风。
“何夕,我发现一条很像你的鱼。”时雨不顾何夕的抗议,生拉硬拽把她拖到一面玻璃前,“你看它这个瘫痪的样子,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?”
肥硕的肺鱼伏卧在鹅卵石上,眼周泛白,看上去不太聪明。
何夕勉为其难瞄一眼,嫌弃:“我没这么丑。”
时雨抓重点一向刁钻:“你这是间接承认了面瘫的相似性?”
何夕懒得反驳,径自向深处的展区走,有意拉开和时雨的距离,不知赌的哪口气。
时雨不急着追,就按她的步调悠闲地逛着,和每一种鱼类都打了个照面。
摆脱了时雨的纠缠,何夕一改心不在焉的态度,好好参观起来。
她上一次去水族馆是九岁那年的事。爸爸妈妈带着她与何年,去杭平的海洋世界玩了一天。当时父母说,下次还会带她来。而后,她等了“下次”整整十一年。
何夕小小年纪领悟的道理之一:在大人口中,“下次”就像是薛定谔的猫,在承诺与谎言间摇摆。
遥不可及的,不仅仅是她梦想再见一回的海底。
其实何夕是清楚水族馆的神奇之处的。
单是走过这些光彩陆离,叫不上名字的生物,再冰冷的心都将变得柔软,如同筋疲力尽的生命回归最初的襁褓。
这里是为城市的原住民建造的洗礼堂。
时雨找到何夕时,她正和一大水缸的花园鳗大眼瞪小眼。
花园鳗从细沙中探出它们娇小的脑袋和细长的脖子,神态憨憨地注视着玻璃缸外的奇怪人类。
何夕弯下腰,脸贴近玻璃,唇角勾着一道浅淡的劣弧。她抬起右手,勾拢修长的五指,忽然一下将关节敲在水缸外壁上。
受惊的小鳗鱼全部缩回了沙子里,瑟瑟发抖。
何夕没有走开,站在那儿等着花园鳗再一次钻出沙面。有点顽劣的笑,仍旧若隐若现挂在她侧脸。
“何夕。”时雨不动声色悄然走近,“看这里。”
何夕下意识转过头,被闪光灯“咔嚓咔嚓”晃到了眼。
“你搞什么?”她眉头一皱,目光凶凶的。
时雨的笑眼从手机后面一跃而出:“百年一遇的瞬间,值得收藏。”
“删了,否则你就是侵犯我肖像权。”何夕口头警告。
时雨拍了照片,仿佛握了个把柄在手上:“要是你能确保剩下的时间不单独行动,过了今天我就删。”
何夕:“你能讲信用吗?”
时雨:“你讲我就讲。”
面对这个谈判大师,何夕表现得再冷再凶都没用,反而像只纸老虎。没辙,她总不能动手明抢,被安上“欺负弱小”的罪名吧。
有了紧箍咒,何夕安分多了,陪在时雨身旁三步不离,虽然她每走一段就哼哼唧唧地嘟囔,表达下自己的不满。
何夕置气:“走快点。”
时雨温声温气地回,试着以理服人:“不慢慢看,赚不回票价。”
“本来就亏,还计较什么。”何夕怒浇一盆冷水。
尽管她旁敲侧击、坚持不懈地催促,可时雨依然从容不迫地逛来逛去,全然把何夕的话当成了耳边风。
她们穿过如梦如幻的水母隧道,经过饲养着企鹅、雪狐等极地动物的区域,恰巧赶上了整点的一场白鲸表演。
游客集中在一个铺了地毯的小音乐厅里,席地而坐。观景玻璃后的深水池里,两头白鲸正游得欢快。
表演尚未正式开始,人们吵吵嚷嚷,拭目以待。
何夕左手边坐了一对热恋中的年轻男女,一言一行如胶似漆。他们这般腻歪,惹得何夕起一身鸡皮疙瘩,冷汗直下。
她默默往时雨那边挪。